“新年快樂！”這句話林秀娟幾乎是卡著點說出的，這時候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等以後他們老了有跨年的活動她一定要參加，她以前每次看到情侶參加跨年的活動都羨慕不已，所以今天特意留到這個點就為了跟謝遠志說一聲新年快樂，但似乎又覺得差了點氣氛。

直到此時謝遠志才明白她一直沒去睡的用意，心下一片柔軟，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新年快樂，困了就去睡吧。”

林秀娟打了個哈欠，這次的她沒有再堅持，點了點頭：“嗯，那我先去睡啦！”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歪著腦袋看向謝遠志：“你真的要守到明天早上？”

“也不一定，如果困了就去睡。”重活一輩子，他更懂得愛惜自己和身邊的人身體，熬夜並不是什麽好習慣，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守到明早。

謝遠婷和謝遠志一開始也是興致勃勃的覺得自己能守到天亮，然而林秀娟去睡了不一會，兩人的小腦袋就跟雞啄米似得一點一點的，謝遠志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而後溫聲道：“困了就去屋裏睡覺。”

謝遠婷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逞強道：“大哥，我還不困，我要陪你們一起守歲。”

倒是謝遠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看向謝遠志：“那大哥我就先去睡了，你要是守不住也早點睡吧。”以前過年他們也沒守歲，日子照樣越過越好，所以謝遠向覺得這守不守都一樣。

看著謝遠向回屋的背影，謝遠婷嘟嚷兩句，然後又一件為難的看向謝遠志，謝遠志不由失笑：“困了就去睡吧，大哥等會也要睡了。”

聽到這話，謝遠婷終於放心了：“那我就先去睡了，大哥你也早點睡。”

等到謝遠婷離開後，偌的堂屋就只剩下謝遠志一個人，他看著空蕩的堂屋一時有些發呆，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起身去廚房拿熱水洗漱，雖然沒有睡意，但去屋裏也總比一個人在這裏發呆。

林秀娟睡得一臉香甜，謝遠志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她都不知道，她拿開他放在自己腰間上的手想要起身，結果他反而摟的更緊了，還在她脖子那裏蹭了蹭，語氣有些迷糊：“再陪我睡一會，嗯？”

林秀娟後頸被他蹭的癢癢的，連忙往前挪了點，隨後才問他：“你昨晚幾點睡的啊？”

“不知道，好像是兩點又好像是三點。”謝遠志有些不確定道。

林秀娟用肩膀推了推他：“起來了，晚上再睡，今天可是初一，不能睡懶覺，媽昨天特意拉著我讓我今早不要睡懶覺，不然這一年都得睡懶覺了。”

“不忌不忌，大吉大利，想睡就睡，反正媽他們又不會過來，不會知道的。”謝遠志平常是個很自律的人，這大概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睡懶覺。

林秀娟原本就不忌諱這些，聽到謝遠志的話也跟著閉眼準備睡個回籠覺，這時候突然想起家裏除了他們還有兩個小家夥，於是又問道：“雞蛋糕還有吧？等會遠向他們起來不會餓肚子吧。”

謝遠志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你是不是忘了他們已經會做飯了。”這個年代的孩子都早熟，像遠向他們都已經會自己做飯了。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最近真的感覺自己記憶越來越不好了。”說完林秀娟便開始擔憂明年自己還是這個狀態，還能考上大學嗎？

“應該是懷孕沒休息好的原因，多休息就會好的。”謝遠志記得自己以前看過一篇報道，所謂的一孕傻三年，是因為新手媽媽每天沒有足夠的睡眠，所以才會造成記憶力衰退。

“希望是這樣吧。”林秀娟說完不由自主又打了個哈欠，既然謝遠志也覺得沒啥，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膽的睡了，於是這一覺幾乎睡到中午，兩人是被廚房飄過來的飯香給饞醒的。

看到兩個小家夥擺在飯桌上的菜，林秀娟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隨後瞪了一眼謝遠志，自己睡到這時候就算了，他平時不是很自律嗎，怎麽也睡到現在了。

察覺到林秀娟的怒意，謝遠志也有些不自在，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中午。

“大哥，嫂子，快過來吃飯了，這是我和二哥一起做的哦。”謝遠婷的語氣帶著一絲得意。

“真能幹。”林秀娟朝他們比了比大拇指。

比起謝遠婷的得意，謝遠向倒是有些擔心，畢竟大哥哥嫂子做飯都做的很好，自己和他們比起來差遠了，他有些擔心自己做的不好，所以他有些緊張的看著林秀娟拿起筷子。

註意到謝遠向的緊張，林秀娟特意先夾了菜嘗嘗，隨後對謝遠向道：“好吃，遠向越來越厲害啦。”

雖然知道林秀娟也許說的是客套話，但謝遠向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然後對林秀娟道：“好吃嫂子就多吃點，還有這個湯，我燉了好久，你多喝一點。”嫂子都懷孕挺久了，卻還是這麽瘦，謝遠向一度擔心是不是營養跟不上。

“等會吃了飯讓你大哥收拾，過兩天我們就該回城了，你們去跟各自的小夥伴好好玩兩天。”因為錢愛英肚子裏的雙胞胎已經快八個月了，雙胞胎一向早產，所以還是回城裏比較好，畢竟城裏離醫院近。

飯後，兩個小家夥直接被林秀娟“趕”出了院子，謝遠志先把桌椅給林秀娟搬到院子才去收拾碗筷。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曬的人有些懶洋洋，林秀娟靠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又困了，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晚上就該失眠了，於是她打起精神來翻著謝遠志放在桌上的課本，林文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揚了揚唇角湊近林秀娟低聲道：“看的這麽認真？”

“二哥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林秀娟看到太專註，連林文洋什麽時候過來的都不知道。

“剛來，你最近倒是用功。”他掃了一眼她手裏的高中課本。

“這不想著多學一點，技多不壓身嘛。”林秀娟合上手裏的課本看向林文洋：“二哥這會過來是有事嗎？”

林文洋佯裝不悅的掃了她一眼：“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嗎？”

“當然不是，我這不就隨便問問嗎？”林秀娟說完伸手拿過旁邊的課本，上邊有她之前不懂的題，剛好可以趁著這會問問林文洋。

“出去了幾個月，再回來感覺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林文洋口中的“他們”指的是他以前的朋友，他們大多都已經結婚生子，自己和他們似乎再也找不到相同的話題，大家好像隔的越來越遠了。

看林文洋一臉惆悵的樣子，林秀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二哥，我懂你的感受，但這也是正常現象，大家接觸的環境和人不一樣，當然共同話題就會少了，沒事，以後你會有更聊的來的新朋友的。”

“希望是這樣吧。”林文洋苦笑一聲。

“肯定會這樣的。”林秀娟一臉的肯定，畢竟學校裏都是年輕老師，他一定會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

“你們什麽時候回城裏，我跟你們一起吧。”反正待在這裏也沒意思。

“大概後天，畢竟嫂子肚子那麽大了，隨時都有可能要生，去城裏不管做什麽都會方便一些。”到時候他們回城裏胡燕華肯定也會跟著他們一起，那家裏不就又剩下林愛國一個人，或許可以趁著這次的機會讓他也去城裏待幾天？

說幹就幹，林秀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林文洋，他也跟著點了點頭：“行，那晚上你回來跟爸說，我們說了沒用，你和遠志說的才有用。”

“好，那你等會回去的時候告訴媽，我們晚上又回來蹭飯，再順便商量進城的事。”林秀娟笑著道。

大概是因為林秀娟沒有去外面走動，所以她覺得過年好似也很其他時候沒什麽區別，晚上回林家的時候，她和謝遠志終於說動了林愛國跟著進城一起玩幾天。

晚上躺在床上，林秀娟偏頭看向旁邊的人開口道：“明天要不要去看看你小姨。”初二一般都是回娘家的日子，但現在的喬家還不如不回的好。

“我早上騎車去一趟吧，路不好走，你就好好在家待著吧。”從城裏回來的時候他就準備了去喬二妹家拜年的東西。

“嗯，我不去，但遠向他們你還是問一聲吧，到底是你們剩下來的唯一親人，你不能替他們做決定。”林秀娟語氣認真道。

“嗯，我明天去之前會問他們的，睡吧。”謝遠志為了保證林秀娟的睡眠時間，每天都會主動哄她早點睡覺。

早上謝遠志帶著弟妹出門前特別給胡燕華打了招呼，拜托她招呼下林秀娟，所以林秀娟一大早是被叫醒的，她頗為不悅的揉了揉眼睛，然後看清坐在床頭的人，有些驚訝：“媽，你怎麽在這裏？”

“謝遠志帶著兩個小的去他小姨家了，讓我照顧你，這都快八點了，起來吃早飯了。”說著一臉懷疑的看向林秀娟，也不知道之前她有沒有好好起來吃早飯。

林秀娟揉了揉眼睛，一臉的困意：“我這會還不餓，我再睡一會就起來吃。”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吃下早餐就睡不著了。

“你不餓你肚子裏的孩子也該餓了，吃了再睡。”說完扯著她的袖子不松手。

就在林秀娟打算撒嬌的時候才意識到對面的人是胡燕華，她可沒有謝遠志好說話，想到這裏，她不由輕笑一聲，謝遠志對自己好像越來越包容了。

“傻笑什麽呢，快吃，明天不是還要回城嗎，吃完就說哪些東西要帶回去，我幫你收拾。”胡燕華說完看了一眼還在傻笑的人，忍不住伸手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這笑的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幸好遇到的是謝遠志，要不然可有她的苦頭吃。

林秀娟倒是不知道胡燕華心裏的腹謗，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回城的事，也不知道胡姐和家裏的關系緩解了沒有，要是沒有，倒是可以請她來家裏吃飯，她媽和大嫂她們可是念叨了好幾回小川了，畢竟帶了這麽久，也算是有感情了。

然後還有林秀麗一家，或許能初七那天把他們一家子叫過來一起吃個飯也算是團年了？

——

林秀美和張大虎從林家出來剛走到路口就看到謝遠志帶著一雙弟妹騎車從他們身前經過，大概是因為帶了兩個人的關系，他騎的很慢。

張家在隊上雖然日子過得算好的，但自行車也是張勇當了隊長後才有的，張大虎也就騎了那麽兩三回，這會看到騎車的謝遠志不由有些羨慕，語氣裏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嫉妒：“這謝遠志倒是好命，當初得了那麽大一筆撫恤金，後來人沒死不說，竟然還有工作，這運氣也是絕了。”

聽到張大虎的話，林秀美不由頓住腳步，對啊，這輩子謝遠志提前回來有了這工作，所以壓根就不可能會有上輩子的機遇和成就，那林秀娟也不過就是個食品廠的工人，這些所謂的鐵飯碗以後還不是會有被辭退的那一天，這樣想著，林秀美的心情變得越發愉悅起來，主動接上張大虎的話：“可不是，要是沒有那麽一筆撫恤金，他們能有現在的日子？”

想到林秀娟手腕上的表林秀美就有些嫉妒，結婚的時候張大虎雖然也給她買了表，但她卻一點也不開心，無他，只因為這表是最便宜的。

每每看到這個表，林秀美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差勁，難道自己只配最便宜的東西嗎？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為什麽還是這樣？而且貴的和這個不過相差十來塊而已，這錢張家又不是拿不出來，不過是舍不得而已。

想到這裏，林秀美不由攥緊自己的拳頭，離開張家是遲早的事，自己一定要忍耐。

“你那娟姐也是好本事，竟然靠著自己就去了食品廠，你說你和她同是老林家的女娃，林秀娟去了食品廠，林秀麗去了公社當技術員，聽說都是靠她們自己，怎麽到了你這裏就不行了呢？”最後一句話張大虎語氣裏滿滿的嫌棄，以前他也不以為意，直到身邊提起的人多了，他也就便放在心上了，這同是老林家的女娃，怎麽就相差那麽多。

“你也不想想當時生產隊隊長是誰，要是大伯也肯拉我一把，我也是工人了。”林秀美始終覺得她們都是靠了林愛國才有現在的成就，要是當時林愛國接受自己關於果園增加掛果量的建議，那麽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你這意思是在怪我小叔沒給你安排個工作？”張大虎有些不悅的看向她。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什麽都沒說。再說了我本來就是外人，你二叔不給安排工作也很正常，可現在他們兒子還小，難道就沒想著給你安排個工作嗎？”要是張大虎有了工作，家裏也能輕松些。

張大虎雖然也想要工作，但張勇到底是他二叔，他冷著臉道：“你以為安排工作是那麽好安排的嗎，不懂就不要再這裏亂說話，也不想想要不是二叔我們能像現在這麽輕松嗎？”

林秀美聞言不由冷哼一聲：“輕松，每天都要上工還叫輕松，再說了，工作的事不是你先提的嗎，怎麽，光羨慕人家林秀娟她們有工作，忘記人家有個能幹的爹了？”說完她懶得再理會張大虎，徑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張大虎看著前面人的背影，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媽說的果然沒錯，這林秀美慣是會蹬鼻子上臉，就是不能給她好臉色才是。

——

第二天一早，林家大大小小加上謝遠志他們十來個人差不多把班車都坐滿了，好在回去的日子並不長，所以家裏並不需要特意打整，只需要把從家裏帶來的東西整理好就是。

回到城裏，大妞就開始念叨小川了，畢竟這裏也沒別的小朋友陪她一起玩，林秀娟見狀不由開口道：“既然這麽想小川，就帶你二叔過去看看小川和你胡姨在家不，在家的話就讓他們過來吃飯。”

大妞聞言連忙點了點頭：“好啊，好啊，二叔，我們快去吧。”胡美玲租的房子離這裏沒多遠，大妞去過幾次就記住了。

林文洋被纏的沒辦法，又看家裏也整理的差不多，便讓大妞帶路。

到了胡美玲租的院子，大妞就迫不及待的敲門。

這會租房的吳姐一家子拜年去了，家裏就剩下胡美玲母子和來看他們的胡美艷，這會胡美玲正在收拾小川的東西，聽到開門聲便對旁邊的胡美艷道：“美艷，你去開下門，看看是不是來給吳姐他們拜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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